至元三年(1266年),忽必烈遣兵部侍郎郎赫德、礼部侍郎殷弘出使日本。忽必烈在国书中,对这次遣使的目的讲的极其清楚,要日本效法高丽,举国来朝以通和好,如不相通好,将至“用兵”,令日本“王其图之”。被日本以书辞无理,不能接受,予以退回。此后几经出使,均被日本拒绝。
从至元十年(1273)起,忽必烈开始着手部署征日战争。至元十年四月,耽罗岛林衍起义,反对高丽王的统治,忽必烈乘机派元军驻高丽。之后,元军于耽罗岛设招讨司,驻扎镇边军一千七百人,从而控制了日本与南宋间的海上通道,由此可以使元军可以全力进攻日本。随后,忽必烈召忻都、金方庆等至元大都(今北京)商议征日事宜。至元十一年(1274)正月,忽必烈命令高丽王造舰九百艘,其中大舰可载千石或四千石者三百艘,由金方庆负责建造;拔都鲁轻疾舟(快速舰)三百艘,汲水小船三百艘,由洪茶丘负责建造,并规定于正月十五日动工,限期完成。
六月,九百艘军舰完工,上报世祖忽必烈,忽必烈遂命令由蒙、汉、高丽三族军队组成的联军,东征日本。联军的核心是蒙元部队计有蒙汉军二万人、高丽军五千六百人,加上高丽水手六千七百人,共三万二千三百人,由征东都元帅忻都、右副帅洪茶丘、左副帅刘复亨统帅,八月出发。
当时的蒙古军队经过成吉思汗的训练,军纪森严,每十人、百人、千人、万人各为一个战斗队,每队设一长率领,组织极为严密,因此英勇善战,战斗力很强。此外,元朝当时的火器使用技术在世界上处于领先水平,曾经威镇欧洲,所以火炮作为此次征日作战的秘密武器,出现在元军的战斗序列中。
而日本武士部队的基础是守、介地头制(庄头制),是源赖朝建立幕府时期形成的兵制。任守、介地头职的武士,多为有功于历代将军或执权的家臣,即“御家人”。守,是掌握某一地方兵马大权的最高行政长官,但从其品秩看,也不过是从五位上到正六位下的中下级官员;地头,是管理公私土地进行征税的官吏,并对其管理的土地拥有警察权,其职位更低,隶属于守。他们按其管理的土地面积大小,蓄养私兵。某一守率队出征,其一族的家人、族人即成为该守部队的骨干随同出阵,守所辖的地头,亦率其家人、郎黨自成一队,归守指挥。这种主从关系构成的部队,组织巩固,不易溃散,散而可以重聚。家臣以死于君主马前为荣,因此战斗力颇强。但是,这种队伍又各自为战,指挥不统一,战斗时偏重于一骑对一骑的单打独斗方式,因此战斗几乎是混乱、无组织、无纪律的,不易于指挥,无战术可言,根本无法和元军相抗衡,整体战力相当弱。
至元十一年(1274)侵日元军在忻都、洪茶丘、刘复亨三将的指挥下,十月三日从高丽合埔(今韩国镇海湾马山浦附近)出发,驶向对马。十月五****近对马岛。当地地头宗马允助国,召集八十余骑弛向元军登陆据点,双方展开激战。由于众寡悬殊,宗马允助国及其嫡子养子共12人战死,对马守护军全部被歼,六日占领对马岛。也有史料记载宗马允助国是在壹歧岛战死。十四日傍晚,元军攻入壹岐岛。元军二船约四百人先行登陆,部队上陆列好队伍后即立赤旗为标记,与守护军左卫门尉平经高(平内左卫门景隆)所率领的百余骑激战。经高军战斗不利,退于城内防守。十五日陷城破,经高自杀殉城。十六日,元军逼近了肥前沿海岛屿及西北沿海一带。
肥前是日本九州的西南沿海地区的古地名,包括了今天的长崎和佐贺两县。当时日本也是实行闭关锁国的政策,在九州的大宰府设立总督府——太宰府,负责九州的军事防卫和国家的外交,因此肥前地区实际上是日本对外交流的窗口,多次受到外来文化的侵蚀和军事力量的打击,而它的佐世葆军港,至今还是美国太平洋舰队的重要基地,至于长崎,相信谁也不会忘记落在它头上的那颗原子弹带给世人的震惊。
大宰府西守护所少贰兼任“三前二岛”守护藤原经资得到元军进攻对马的战报后,一边上报幕府,一边部署防御。而战报在十月十七曰方送到镰仓幕府,十八曰至京都。到十月二十二日,方知对马岛为元军所占领,而这时,元日第一次战斗已经结束了。从这一情况来看,日本朝廷和幕府对元军侵日战争,没有任何具体的部署和指挥,战斗主要在大宰府少贰藤原经资的指挥下进行的。
元军并没有在肥前登陆向纵深发展,而是把主力转移向博多湾。十月十九日,元军舰队进攻博多湾,杀散海滨守军占领今津一带。由于今津一带地形不利于大部队展开作战,且距离大宰府尚有一日行程。因此元军当晚回到船上,准备次日进攻大宰府。
二十曰晨,元军展开登陆战,一部元军从博多湾西部百道源滨海一带登陆,昨晚已在此布阵的第一线指挥藤原景资所率领的五百骑兵,并没有趁元军登陆半途截击,而是在元军登陆整顿好队型后,方才按日本当时会战的惯例,由主攻部队放“鸣镝”表示进攻开始,这种战术不过是中国春秋时期宋襄公的翻版罢了。日军由一名武士单骑溺战,冲在前边,大队骑兵随后冲杀。当日本武士骑兵部队逼近时,元军鼓声大作,杀声震天,硬弓短矢,大炮轰鸣,日本武士对元军的战术,完全没有思想准备,心惊胆战,战马惊恐不前;两军刚一接触,日本武士军队便死伤严重,百道源战场日军“伏尸如麻”,元军很快推进至鹿原。
另一部元军攻入百道源西部的赤坂,肥后武士菊池二郎武房率自己所部武士一百三十骑与元军展开战斗。大宰府少贰藤原经资所率领的武士部队,按一族一门的战斗组织形式,轮番与占领赤坂的元军进行殊死战斗,终于迫使这部分元军向鹿原方向后撤。火炮在战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。在元军撤退时,肥后武士竹崎季长率自己的族人四骑,尾追元军,负伤落马侥幸未死。元日战后,竹崎季长以自己参加战斗的经验和目睹实况为基础,绘画《蒙古袭来绘词》一卷,为研究元日战争留下了比较逼真的史料。在其中一幅画的左面,画有一个正在爆炸火光四射的球形铁火炮,说明火炮在这次战争中的应用。《太平记》中也记载:“击鼓之后,兵刀相接,抛射出球形铁炮,沿山坡而下,形如车轮,声震如霹雳,光闪似闪电,一次可发射两三个弹丸,曰本兵被烧害者多人,城上仓库着火,本应扑灭,但无暇顾及。”
鹿原及鸟饲一带的元军,继续登陆,扩大占领地面。日本北九州各地武士如怡土松浦黨、原田一族、日田、栗尾、山田氏等所率各队武士,先后赶到战场,一队一队轮番进攻元军。尽管武士军队人数不少,但就每一队而言,都教元军为少,因而死伤惨重。
这时,另一部分元军从博多湾东部箱崎方向登陆,占领岸边松林,从背后夹击与百道源元军作战的日本武士。该地守军大友赖泰的武士队伍经不起元军的夹击,开始向东南方撤退。由于大友赖泰部队的撤退,与百道源元军作战的日军腹背受敌,被迫向大宰府水城方向撤退。
二十日,元军与日军激战了一整天,近傍晚时候,博多湾箱崎等地先后落入元军之手,日军被迫全军撤退,但元军紧紧咬住不放,随着撤退的曰军节节进逼。元军左副帅、作战指挥刘复亨为了更好地指挥作战,从高坡走下骑马前进。这个情况被日军前线指挥藤原景资发觉,他立即引马搭箭,将其射落马下。元军统帅受伤,使进攻的势头略受挫折,加之天色昏暗,遂停止进攻。这时,日军方摆脱元军的追击,迅速退往大宰府水城。日军撤退后,没有来得及逃走的老幼妇女,被俘近一千五百余人。
夜幕降临后,战斗基本停止,受伤的左副帅刘复亨,先行上船。元军统帅忻都召集其余将领讨论明天的军事行动。经过一天的战斗,元军对日本武士的勇猛战斗,颇有惧意,而且对一队队参战的武士部队难以估计其准确数字,以为数倍于元军。同时元军虽然占领了滩头阵地,但死伤不少,兵疲矢尽,并且统帅受伤,这些对久经战阵的元军统帅忻都产生了影响,从而不能准确地判断出战争双方的形势。高丽军将领金方庆比较冷静,他看到当时的战争形势对元军比较有利,只要坚持苦战,便能攻克大宰府,保住阵地以待援军。所以,他建议:“我军虽少,但已入敌境,人自为战,即孟明焚舟、淮阴背水计也。”但是另有打算的忻都否决了金方庆的意见,他认为:“小敌之坚,大敌之擒。策疲兵入境,非完计也,不若班师。”于是忻都决定,全军撤退到船上,明日班师。
如果元军就此班师回去,到也不算失败,顶多是打个平手,但天有不测风云,就在忻都决定班师的前一天晚上,博多湾出现了罕见的台风暴雨。日本群岛四面环海,除东北部沿海外,均被来自热带太平洋的暖流所环绕,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黑潮,气候形成较温和潮湿的海洋性季风气候。在每年八、九、十月间,日本西部和南部常遭台风袭击;博多湾恰好正位于台风的袭击区内,恰好就在元军准备回国的最后时刻,台风也恰好赶到了。
由于不熟悉地形,元军停泊在博多湾口的舰队一片混乱,不是互相碰撞而翻,就是被大浪打沉;午夜后,台风渐停,但暴雨又降,加上漆黑一片,落海的兵卒根本无法相救。忻都怕日军乘机来袭,下令冒雨撤军回国。此役,元军死亡兵卒达1.35万人。日本史书则称之为“文永之役”。
第二天即二十二日早,日军在大宰府水城列阵,但不见元军进攻,派出侦察人员始知博多海面已无元军船只,元军撤退了。日本朝野对突如其来的台风赶走元军十分惊喜,在全国范围内展开了大规模拜神活动,称为“神风”。此后“神风”一词陪伴了日本人670多年,直到公元1945年。
元世祖忽必烈第一次派遣元军入侵日本的目的,在于威吓日本,使其迅速通好,尚无灭日的决心。忻都等元军统帅利用忽必烈的这种想法,巧妙地掩饰了遭风败退的事情,以“入其国败之”的战绩,上报世祖。忽必烈信以为真,认为日军在元军的打击下,受到了应有的惩罚,必将立刻与元通好。因此,大赏征日有功将士,同时决定派出礼部侍郎杜世忠、兵部郎中何文著等,携带国书出使日本,以求通好。四月,元使杜世忠一行绕过大宰府,直抵长门室津(今天日本本州西南沿海山口县),企图顺利地闯过关卡,到达京都或镰仓。但长门守护却将元使杜世忠等人押送大宰府,然后上报幕府。北条时宗得到此消息后,立命将元使送至镰仓。然而,北条时宗,既无接受国书,也不考虑其他后果,下令将元使杜世忠一行三十余人斩首于镰仓龙口,只放逐了四名高丽船员。
五年以后,元世祖忽必烈再次部署远征日本,后仍因台风以失败告终,而且损失惨重,详情后述。